冥王星之旅

Say yes to Heaven

  19年的寒假我托父亲的关系在一家宝马4S店前台“帮忙”,说是帮忙是因为我在店里没有任何身份,也没有工资,前台的正职员工大我十几岁,我叫她庆花姐,从前台往里走是客服的工位,很多哥很多姐,我与他们很少接触,名字差不多也忘却。

前台只有一个旋转椅,我第一天到那里,并不好意思占用庆花姐的位置,大多数时间都是站着。而冬天十分寒冷,室内开了热空调,室外的风仍然渗过玻璃门,前台的位置就在门口,有稀薄的暖气和略微减弱的寒风对冲,实际的体感是冷但却还能坚持,坚持站立并不怀好意地祈祷客户来得少一些,这样门就不用那么频繁地开合。我裹的一身黑棉衣,像米其林轮胎,脸上正在生发痤疮,毫无形象可言,又对业务一窍不通,面前走过去了一些光鲜亮丽的什么姐,什么哥,什么总,更自惭形秽。我觉得很冷很想离开,因此就记住了庆花姐来的时候对我很开朗地笑,她是我这一天见到的第一个没有化妆的女人,然后她说自己脸色不好,也掏出口红来。

我第一天就明白前台赚的是纯粹的辛苦钱,公司的规定是轮休,而庆花姐本人几乎不休假。每天的主要工作是接待引导客户,其次做一些简单的客户记录排班表格。我在4S店原本已感到很尴尬,更十分的恐惧与人接触,就装作很努力地做表格,恨不得自己住在电脑里。而庆花姐热情地熟练地招待每一位客户,并把接待步骤教给我。

当时“不明白”“不懂”对我而言是一件耻感巨大的事情,第一次接待我就无法回答客户询问的问题,此后恐惧感将我淹没,在同年龄段的人群中我已是一个很没用的人,我一无所长,只有年轻。

庆花姐说我太小了,小孩都是这样的,做事很快,但是胆子很小。她很早就不再念书出来社会上打拼,帮一个手机店的老板卖手机,因为卖得很好,老板把她视为亲人对待,在她病得很重的时候悉心照料,说到这里,颇为感慨。

然后又转向婚姻破裂,独自抚养儿女,且仍在赡养公婆(因为公婆将她视如己出)。我后来见过她的儿子和女儿,还在上小学,庆花姐对他们实行一种理性的学习奖励制度。

我迄今为止也没有见过太多的人,但庆花姐使我想起了我母亲曾经密切接触的至少三位女性,她们独自打拼,时常有饱经磨砺而不自弃的坚韧,她们的丈夫是婚姻的过错方,她们的孩子是科学教育下的好孩子,她们的公婆仍然是她们的父母。

我太小了,只是感到很恐惧。

我从小生活的这个城市是一片丘陵,我住过三个地方,每一个窗外都能见到不是那么高的山,山把这个城市围起来,并不需要很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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